《我所经历的唐山大地震》之三

大张

大地震“终于”发生了

1976年7月26日天津的家，凌晨1点钟，
因为怕惊吓到幼儿不敢开闹钟，又怕睡过了头误了火车，躺下后一直似睡非睡，迷迷糊糊。
到点该起床了。忽然想起白天二虾米捞死尸的那一幕，加上河边还停放着死人，我断然不敢去走河边那条路了。
明明是大道不敢走了，只好绕道望海楼胡同。走在路灯黑喑，路径狭窄的胡同，恐惧之心依然不减，似乎感觉这也是鬼魂的领地。

在经历唐山地震之前，虽已不年轻，但从未近距离接触死人，既忌讳又害怕。
未想到不久的几天后，就经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的景况。

7月27日晚至28日凌晨，古冶铁路北范各庒单身宿舍。
一个人睡在一间房，奇异响声让胆小的我迟迟没能入睡，好不容易蒙蒙眬胧进入梦乡，突然大地开始了抖动！

先是床上下大幅度惧烈的蹦跳，床离开了墙，差点把我颠到地上。一阵过后又开始了大幅的摇晃，吓傻的我在等待死亡的降临，幸运的是大地一番折腾之后似乎有点累，停了下来。

这时整栋楼内死一般的寂静，从未有过的经历使所有的人都惊呆了，吓傻了，失去了反应。
这时，我起身跳起，快跑！！
眼镜没戴，鞋没穿，光着脚，逃生的本能让我奔门而去。

坏了，开不开！由于变形，门打不开，我使出全身之力气，总算拉开了屋门，漆黑的楼道静悄悄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！
过后我感到，也许是我心理素质好，也许我没心没肺傻到连死活都不知哓，总之当时我的表现还是高过了他人。

打开门我先是大喊了一声：地震了！！
然后向楼门方向跑去，途中不知什么在头上方拦阻，我一挥手，一团亮光闪过。当时以为触碰到了电线，未加思索。过后一想，随着地震暴发，电源早已断掉，那么在我头上方闪过的几团亮光不知是什么东西？

这时青年教师高文增，兼任校女篮教练的数学老师韓长庚和正当30岁的我最先跑到楼门大厅间。
这楼门两米多高，是厚重结实的玻璃木门，两扇大门上，半米多长斜按的金属拉手用铁链牢牢的把两扇门锁在一起。
坏了，出不去！！

不見值班门卫，门卫室漆黑毫无声响。
"老宋！老宋！快开门！！快开门！！！"死亡的恐惧让我们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，不知是不是吓傻了，那老宋依然没有一点动静！

地震的知识告诉我们地震发生后，余震不断，甚至会超过首次强度。
当时的感觉是，会马上再震，会把我们砸死在这儿的，恐惧让我们度秒如年，我们快要崩溃了……
本能，強烈的求生欲望，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奇迹。
我们三人一边大声喊叫，一边竭尽全身力气摇晃着沉重的大门。
猛然一推，两扇大门竟然被我们三人整体平推下来脱离了门框倒在门外，玻璃碎片割破了脚也没觉得疼。

紧跑几步到了院子当中，这才大喘了一口气，我们安全了！
环顾四周，石块垒筑的围墙全部倒塌已不見了。幸亏这大楼当初是为越南留学生盖的，楼体质量优良，地基又打在石头上，它仅失去大楼的一面成了鸽子窝，但我们安全的活下来了！

我惊嘆我们三人的暴发力，不知怎么推下这厚重的大门。我们看到了门的四个大合页已从门框上撕拨下来了，是把罗丝钉拔出，还是把木头弄坏，不知道。
我之前在五金公司工作过，知道这至少六十厘米长可以双向开门的大合页，全名应称为《双袖合页》专门用在大型玻璃木门上，按在商场或大楼进出的地方。
这按着四个硕大的合页，用铁链牢牢锁死的两扇厚重大门硬生生被我们三人平推出去，至今我也无法想像出我们是怎么做到的？！

天渐渐亮了，传来了哭声，那是不远处钒士矿工房（唐山话职工宿舍的意思）那边传过来的，是不舍亲人的痛哭。
那一片平房几乎全部倒塌，死了多少人，我们已无暇打听知晓了。
另一方向，为巡视学生我常去的不远的柴油机厂，有楼房一塌到底，那厂里有天津籍的职工。

幸亏铁路的这片楼，是在山坡上盖的，地质条件好，不是塌陷区，岩石地层，损失最小。虽然楼房损坏，但无整体坍塌。加上距地震中心相对较远，楼房建筑质量又好，还算幸运的逃过劫难，周囲附近的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。
地震后期，有关部门专门考察研究了我们这块建筑，上述结论是他们做出的。

接下来，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半导体，拨到天津电台的位置。还好，天津台还正常播音，我们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，震中不在天津，天津情况要比我们这强（因为唐山台没有声音了）。

很长一段时间，周围仍然没有声息，记得看見了一架飞机低低的飞过，可能是在探查地震的情况吧。
还看見了一只猴子，公园的设施可能被损坏了。
好象是后来，曾看见一骑车人，后架上捆着一竖立包裹好的尸体，在路上骑过。

虽然余震不断，但不是很大，过了一段时间，我耐不住不戴眼镜的痛苦（实在看不清）便壮胆进楼，穿好衣服和鞋，找到了眼镜。
在我带动下，其他人也陆续进楼，做了点必做的事。

那天上午，我们部分天津人尝试向稍远处走走，看到路边停放的死人，地上的裂缝，未敢走远。

当我们再回来时，我们的宿舍已被人洗劫。尤其是我居住房间在一楼，又靠近大楼侧门，围墙已无，畅通无阻。我的所有，及桌椅床铺，早已什么都不剩了。

未完待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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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张

疫情之下的天津。 上边文字是原来的？ 此帖中合页的長度至少60毫米误写为60厘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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