换几块豆腐过大年

马也

散文
换几块豆腐过大年
        肖洪玉
         “小孩小孩你别馋，过了腊八就是年……”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儿歌，我们都耳熟能祥。
        是啊！到了腊八节吃完腊八粥，离过大年才有20多天，一晃就到过年。   
        今年的腊八节，我没有感觉到气温低，上午9点，我和每天一样，到小区的广场，开始走步锻炼。
         “正装的卤水豆腐，水豆腐，翻板的冻豆腐……”随着卖豆腐老板叫卖的吆喝声，我见景思情，不由地想起小时候，过大年时换豆腐的情景……
        五十六年前的腊月，那时我才15岁，还在中学读书，弟弟那年13岁，在中心小学读书。那是腊月年二十七的凌晨四点，母亲把我和弟弟从睡梦中叫醒，我俩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，穿上鞋，戴上手闷子，戴上棉帽子系好带，拿好装黄豆的水桶出门。
       北方黑龙江省腊月的凌晨，天刮着西北风，气温降至零下30度，冷的我们直打颤，天上没有月亮，道路上没有路灯，一片漆黑，我们家也没有手电筒，从远处不时地传来狗叫声，我们哥俩抬着一个水桶，里面装了几斤黄豆，从铁道南的住宅，朝街里的豆腐房快步走去。当我们路过线道旁的几户人家时，突然有几个大狗带着小狗，一起大声狂叫着，向我们哥俩靠近，是小时候我被狗咬过的原因，我的头发瞬间立了起来，弟弟迅速抽出棍子，做出了打狗的架势，我把水桶放在腿前，顺势捡起了道边的砖头土块，随时准备打狗。打虎亲兄弟，上阵父子兵，我和弟弟站在那严阵以待，几只狗站在原地，大声汪汪吼叫着，与我们对峙，但始终没敢扑过来，我和弟弟只好倒退着，小心翼翼，高度警惕，然后迅速地离开了这危险之地……
           （1）

马也

        我家离豆腐坊有三里之遥，当我们来到豆腐坊时，只见豆腐倌大伯一只手拿一块溜光锃亮的木板条，另一只手拿一根钢锯条，熟练地将压好的一大桌豆腐，打成了小豆腐块，大伯全身贯注地干活，好像没有看见我们进来似的。
         “大伯，我爸让我们哥俩找你，换几块豆腐过年吃。”我一边说，一边把装黄豆的水桶，放在装黄豆池子旁边的地面上。
        “嗷，是秘书大哥家的小哥俩啊！好！我先给豆子过过秤。”大伯先看了看我们，接着过完了秤，他边倒豆子边说：“三斤还低点，就算3斤吧！1毛5的加工费。”
       “好！大伯，那就给俺们捡豆腐吧！”
         “不行，你们得明天来，今天没有份了！”大伯翻了翻豆腐帐，看了看我们哥俩说。
        我们哥俩没有啥话可说，只好拿起水桶，不情愿地往家走。
        计划经济时期，我们家住公社所在地，改革开放的1978年以前，在这里是买不着豆腐的，要想吃豆腐，只能拿黄豆到生产队的豆腐坊去换。我们家还好，因为叔叔在市里上班，从他们家每月供应不多的豆腐票中，给我们挤出一些，这是我家买豆腐的另一个途径。说起我们用来换豆腐的那几斤黄豆，是国家每年供应非农业人口的酱豆，每口人供应3斤，母亲做完了大酱以后，剩下的几斤黄豆，一直没舍得吃，为的是留在过年时，换几块豆腐。
        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，过年年夜饭的餐桌上，一定要有豆腐做的菜，豆腐意为斗福，全年福星高照，顺顺利利……
        在我的记忆中，每到过年时，母亲都会做炸豆腐片这道菜，与其说炸豆腐片，还不如说是煎豆腐片，母亲舍不得每月供应的那点豆油。煎豆腐片，首先要把换回来的水豆腐，放在饭桌上控干了水，再切成大拇指厚的片，摆放在盘子里，注意千万不要让豆腐片粘在一起，大锅放油慢火加热，放豆腐片时，立马变成小火，煎到两面金黄，再掸上少许淡盐葱花水，利用锅的余热将水分蒸发，一道溜豆腐片完成，每当母亲做这道菜时，我和弟弟可以参观，但母亲不让我们烧火，怕火急串烟……近几年换豆腐的任务，就落实在我们小哥俩身上。
          （2）

马也

        第二天凌晨三点，我和弟弟又多拿了一根木棒，做为防身的武器，在黑暗寂静中，顶着寒风，朝豆腐坊走去……
       我们到豆腐坊时，刚到4点钟，豆腐伯伯已经做好了一桌豆腐，第二桌豆腐也正点着卤水，我和弟弟都满以为，今天可以取走豆腐了！我们看着豆腐伯伯精心点着卤水，也没敢打搅，过了一会，生产队的队长来到了豆腐坊，他看了看我们两，对豆腐伯伯说：“穷人吃豆腐，一年到头了，社员取豆腐优先，工业户往后推，年前取不上，就推到年后。”豆腐伯伯嗯嗯地点了点头。
         “小伙，队长刚才说的话，你俩都听见了吧！今天我又不能给你们取豆腐了！明天我做完豆腐，先给你捡出来……”
         “那好，我们先谢谢伯伯了！”我和弟弟只好往家走。在回家的路上我和弟弟说：“豆腐伯伯真够意思，我们家换几块豆腐，溜了我们三趟。”原来豆腐伯伯和我父亲比较熟悉，父亲在公社当秘书时，曾批给他紧俏商品，还帮过其它的忙。我和弟弟对豆腐伯伯的好感，降低了很多……
        第三天5点我们又来到豆腐坊，豆腐伯伯把捡出来的豆腐，轻轻地放到水桶里，又从豆腐盘子里拿了6块豆腐，装进桶里，看着我们说：“这几块豆腐是豆腐边，给你父亲拿回去，我知道他爱吃水豆腐。”
        我们哥俩对豆腐伯伯此举，从心里感动，连忙说：“谢谢伯伯！我们对豆腐伯伯的印象发生了90度的转变，我们哥俩一致认为：豆腐伯伯记人好，头脑灵活会变通，是一个会处事的好伯伯。
        虽然我和弟弟乐此不疲地连跑了3天，终于在年二十九换回了豆腐，全家在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，如愿以偿地吃上了母亲亲手做的煎豆腐片，心里别提多高兴……
        改革开放特别是实行市场经济以来，大市场，大流通，商品极大丰富，应有尽有，可满足不同消费者的不同需求，随着我收入水平的增加，我家过年年夜饭的餐桌上，尽管山珍海味，飞禽走兽，鸡鱼肉蛋扎堆摆上餐桌，可名不转经传的煎豆腐片，仍占有重要一席，是我家年夜饭餐桌上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。因为这煎豆腐片不仅有母亲的专利配方，有母亲的味道，而且有我家几代人的豆腐情结，同时它也记录见证了计划经济时期的那段历史。如今煎豆腐片，已经成为我家过年三十晚上的保留菜品，豆腐已经成为我家日常饮食不可或缺的当家品种，豆腐被誉为我家的“基本国菜”。
       老父亲生前对豆腐情有独钟的豆腐情结，与我家的家教家风家训一道，得以传承，现已经传至我的三个孙子孙女即第四代身上……
         （3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