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忘美味 “杀猪菜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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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小时候，除了过节生产队偶尔分点猪肉，平时是难得吃上几回的，但过年是个例外。不管年景如何，家里大都是要杀口猪的，招待帮忙的亲友吃上一顿，余下的猪肉砍成小块，为过年包饺子做菜准备肉料，头蹄下水埋在院子雪地上，等到来年二月二时开化了再吃。板油则单独放在一边留着熬猪油，熬完了的油滋了和酸菜馅包饺子或者撒上精盐直接吃，感觉也是非常好的美味。记得当时有句“小孩小孩你别哭，进了腊月就杀猪”，通过这句童谣就可以看出人们盼望杀年猪吃肉的心情。

       进了腊月，父母就开始盘算哪天杀猪了。每当听到这样的消息，头天晚上就会兴奋得睡不着觉，第二天早上不用大人招呼就早早地起来了。杀猪通常要找两三个人帮忙，打开猪圈门猪刚出来那一瞬间，人们一拥而上把猪摁住，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猪腿捆的结结实实，接着合力抬到案子上准备开刀。有时猪也似乎是知道了它的末日，使劲挣脱后四处奔跑，于是几个人围追堵截，实在抓不住时母亲和点猪食，倒进槽子后把猪叫过来吃食，待它情绪稳定时其他人再上，这一招几乎是百发百中。

      杀猪时的场面是有些血腥的，首先用棒子朝猪的脑袋上打一两下把猪打晕，然后用一把一尺多长的刀子从猪脖子处捅进去，猪血便哗哗地淌进事先准备好的大盆里，往往是一刀毙命。猪凄厉的惨叫有时往往引来伙伴，它们也拼命地嚎叫，响彻在村子寂静的上空。这样的场面，大人是不准我们在跟前的，等到猪不再叫唤时才让我们出来。在开膛前，把猪的后腿割开一个小口，然后拿一个一米多长的梃杖由后往前向各个部位捅，捅完之后，力气大的开始用嘴对着小孔吹气，使猪皮绷紧，以便去毛。褪完毛的猪四仰八叉躺在案子上，准备开膛时，我一般都是跑的无影无踪的，因为白胖胖的猪肚皮一划开，屋子里就会弥漫了臭味，清洗猪肠时味更大。疯够了再回来时屋里也烧热乎了，锅里的肉也快熟了，大人们把切好的酸菜下到锅里，最后一道工序是灌血肠。把洗干净的猪肠都截成半米多长，一端用线绳绑上，把和好的猪血灌入肠中，然后把另一头也扎紧，这时候就可以煮了。为了让血肠好吃，猪血里面通常放上葱姜蒜等调料，还需放上一些切碎的板油。煮血肠是个技术活，熟与不熟全靠一根绣花针掌握，如果扎一下血肠血流如注说明还没有熟，如不再有血流出则差不多了。五花肉酸菜、血肠端上来的时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，大人们喝酒，孩子们甩开腮帮子蘸着蒜酱吃肉，那一刻，感觉年味就有了。


     小时候吃杀猪菜有两件事让我难忘。

      大约是我五六岁的时候，姥姥家杀年猪，派四姨到我家送信，爸妈没时间，让同村的三姨领着我去。十多里的土路，走着走着我就放赖了，三姨和四姨轮流连背带扛一步一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我领到姥姥家。好几个月没见荤腥，大片肉和血肠管够吃也没人约束，加上喝了点凉水，半夜肚子胀得睡不着觉，把三姨吓坏了，又给我揉肚子又领着我出去溜达，这大概是我最没出息的一次。临行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，说期间如果大舅找吃饭千万别去，因为他家刚杀了一头痘猪。去姥姥家的第二天，大舅就派表哥去找我吃饭，我牢记父亲的话，肉一口没吃，但是经不起杀猪菜的诱惑，汤却喝了好几碗，回家后和爸爸一学，本以为会夸我懂事，没想到被他骂了一句，傻小子，喝汤和吃肉有啥区别！

      我家原来和奶奶家是东西屋，二叔成家以后，父母就分出去单过了。当年，父亲和母亲商量，咱是老大得带个头，年猪就到咱娘那儿杀去吧，母亲同意了。天快黑的时候，我被母亲派出去找人，那些年东北极冷，杀年猪时可谓是滴水成冰，我穿着破棉袄缩着小手从村西头到东头找人，回到奶奶家时大骨头全让大人们吃没了，自己家杀的猪没有吃到拆骨肉，我当时就和母亲抹鼻子闹上了，埋怨她非得让我去，至今想起来，这件事还多少有些遗憾。

      现在，小城里能做杀猪菜的饭店一家挨着一家，杀猪菜的做法也由原来单一的“酸菜白肉血肠”发展成了多种菜品组合成的系列菜，真的是五花八门，成为城乡餐桌的新宠。普通如我一般的家庭，吃顿杀猪菜也是如同家常便饭。但当饲料猪代替了圈养的笨猪，装修豪华的餐厅取代了烙屁股的火炕，大锅换上了酒精锅，咋吃都感觉味道不够正宗，似乎里面缺少了那份淳朴和温情。


      那年冬天，大哥打电话说，嫂子养了两头猪，一头卖了，另一头自己留着用。明儿个周末，他说打算把猪杀了，问我来不，我说一定去吃一顿。我早上坐了近两个小时火车到市里，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才坐上通往大哥家的客车，折腾到目的地天已经擦黑了。那一碗杀猪菜，我吃的是唇齿留香，多少年都不能忘。

      妻子说，十里地赶个嘴，不如在家喝凉水。跑那么远去吃杀猪菜，能有多香？

      我说，你不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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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冬天，大哥打电话说，嫂子养了两头猪，一头卖了，另一头自己留着用。明儿个周末，他说打算把猪杀了，问我来不，我说一定去吃一顿。我早上坐了近两个小时火车到市里，又等了两个多小时才坐上通往大哥家的客车，折腾到目的地天已经擦黑了。那一碗杀猪菜，我吃的是唇齿留香，多少年都不能忘。

符文浩

杀猪菜怎能没有蒜泥和辣椒油，或者是炉子烧的辣椒